在中国历史(shi)上的各个王朝中,开国皇帝和他的从龙之臣们往往(wang)都自带着传奇光环。
在追随朱元璋一同(tong)建立明朝的文臣武将群体中,刘基是知名度极高的一(yi)位。
曾(ceng)经,朱元璋问刘基:朕(zhen)能做几年皇帝?刘基回答:本来有35年,但被人偷(tou)走4年。
刘基其人朱(zhu)元璋对刘基的信任(ren)如此坚定,还得从刘基辅佐他打(da)天下的历程说起。
刘基(ji)家族的祖上是名列“南宋中兴四(si)将”之一的名将(jiang)刘光世。
虽然他出生(sheng)的时候已经是元朝后期,这(zhe)种家族门楣未必有多大实际作用,但至少能保证子弟有良好的教(jiao)育环境。
刘基也的确没有辜负家庭带(dai)给他的好条件,他从小聪明好学、天赋(fu)过人,乡里都觉(jue)得这是个“神童”,必定会通过科举出仕做官。
十几(ji)岁的时候,刘基跟随处州名士郑(zheng)复初求学,这位老师就对刘基父亲(qin)说过,您的家族有厚德,“此子必(bi)大君之门矣”。
周围人一致都看好他,刘基二十出头就(jiu)考中了进士,可(ke)以做官了。
然而当时的大环境已经(jing)是元朝末期,局面不稳制(zhi)度废弛,刘基陆续当过江西(xi)的高安县丞、江浙儒学副提举等职位(wei),都谈不上飞黄腾(teng)达,后来更因为弹劾不称职的御(yu)史而辞职回家。
但是由于他博学多(duo)闻,又实实在在地在抵御方国珍等(deng)力量的行动中展现出了个人(ren)能力,他的人望逐步水涨船高。
西蜀名士赵(zhao)天泽曾经评论江左人物,将刘基列在第(di)一位,认为是可以与三国时(shi)诸葛亮相提并论(lun)的人物。
朱元璋平定浙(zhe)东后,也正是因(yin)为刘基享有盛名才派(pai)人邀请他的,一(yi)同被邀请的还有同为“明初三大家”的宋濂。
与刘基的人生道路大不一样,朱元璋出身下层家庭(ting)贫苦,被后世称为“开局只有一个碗”,简直是标杆型的励志(zhi)人物。
他当过和(he)尚、投过义军,靠着自己的努(nu)力、又善于抓住机会,才能一步一步(bu)走到更高的位置。
不过,在朱(zhu)元璋一开始对刘(liu)基提出邀请的时候,刘基并没有响应,反而是时任总制的孙炎又为此写了一(yi)封信给他,他才同(tong)意了跟随朱元璋。
朱元璋的“张良(liang)”关于为什么刘基并没有(you)答应朱元璋的第一次(ci)延揽,后世有着各种各样的推测。
有人认为这是求得(de)贤才必须经历的某(mou)种程序,比如说诸葛亮从(cong)隆中出山之前,也(ye)经历了三顾茅庐的过程。
也有人推测,这也许说明刘基(ji)至少在一开始的(de)时候,并不是特别看(kan)好朱元璋和他代(dai)表的势力,因此在态度上(shang)多多少少表现出一些保留。
不管怎么说,刘基在同意为朱元璋(zhang)效力之后,他的表(biao)现还是知无不言(yan)、言无不尽的,作为投桃报李的反馈,朱元璋也对他给予了极大的信任和倚(yi)重。
他曾(ceng)经向朱元璋上书,陈述有关时(shi)务的十八策,由于内容都很实用又(you)有创见,朱元璋对此非常赏识。
据史书记载(zai),朱元璋有什么大事决(jue)定不下来的时候,总是把刘基找(zhao)过去,然后让旁人都(dou)出去、只留下两(liang)个人进行秘密交(jiao)谈。
刘基曾经对朱元璋分析当(dang)时天下大局,认为张士诚(cheng)目光短浅不足为虑,而陈(chen)友谅名不正言不顺(shun),地盘又位居上游威胁极大,因此(ci)建议先陈后张,然后再北上中原,就可以(yi)统一天下。
朱元璋(zhang)对这一方略极为赞赏,之后也确(que)实按照这一路线逐步布局。
久而久之,朱元璋聆听他的意见(jian)成了习惯,对他尊敬以待也成了习惯(guan)。
不管自己的身份上升到了(le)什么地步,朱元璋(zhang)日常称呼刘基为“老先(xian)生”,根本不会提(ti)名道姓,还公开对外称赞(zan)他为“吾之子房”。
这句(ju)话的意思就是朱元璋(zhang)自比为汉高祖刘邦(bang),而把刘基类比为初汉三杰之一的重臣(chen)张良,可见刘基受到的信任(ren)之深。
那(na)么,刘基又是怎么成为(wei)民间传说中近乎(hu)未卜先知、无所不能的形象呢(ne)?
足智多谋的种种例子这其实仍然和刘基(ji)自己的行事风格息息相关。
在辅佐朱元璋(zhang)平定天下的过程中,他不但平时考(kao)虑周到言无不尽,每逢紧急关头更(geng)是多谋善断。
朱元璋与陈友谅作战达到(dao)白热化阶段时,陈友谅一度(du)打下了太平,局面对朱元璋非常(chang)不利。
当时,朱元璋的诸多部(bu)下中有人建议投降,也有人(ren)认为应当回师钟山,只有刘(liu)基瞪大了眼一语不发。
朱元璋就像(xiang)以前一样,把刘基单独找到(dao)内室去询问他的看法。
刘基(ji)激烈反对投降或者逃跑,认为主(zhu)张这两种策略的人都可以直接(jie)杀掉、以正军纪。
他认(ren)为陈友谅军目前局势站上风,但是骄兵必败,应当采取诱敌(di)深入的战法来消灭敌军,朱元(yuan)璋按他的策略来行事,果然反(fan)败为胜。
后来(lai)陈友谅军败退武昌,其部将(jiang)胡美派人来向朱元璋请降,但要求保(bao)留自己的部属私兵。
朱(zhu)元璋觉得这个条件难以答应,一时之间犹犹豫豫。
在这紧要关头,刘基站在朱元(yuan)璋的身后用脚踢他的椅(yi)子腿儿,朱元璋明(ming)白了他的意思,便一(yi)口答应了胡美的要求。
局面果然如刘(liu)基所料,胡美开了投(tou)降的头,江西各郡也都接二连三地放(fang)弃了抵抗。
后来在安丰、洪都等地战事中,朱元(yuan)璋不听刘基的分析和意见,很快(kuai)就深陷险境,最(zui)激烈时与陈友谅军在鄱阳湖大(da)战,一天之内接战几十次。
有一次,朱元璋坐(zuo)在战船上亲自督战,站在(zai)旁边的刘基忽然大声(sheng)呼叫,催促朱元璋马上换到(dao)另一艘船上去。
朱元璋依从了他(ta)的要求,紧急换了另一艘船,人还(hai)没有坐稳,之前的坐船(chuan)就被飞石打碎了!
类似如此的事例积累起来,刘(liu)基就渐渐被传成了神机妙(miao)算、料敌机先的高人。
鸟尽(jin)弓藏在史书(shu)记载中,朱元璋不止一次向刘(liu)基询问有关天象的问题(ti),刘基总是详细写上答复(fu),然后把起草的稿子全(quan)都烧掉。
这个(ge)细节一方面说明刘基是(shi)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另一(yi)方面也说明了朱元璋对(dui)预兆一类的事看得(de)还是相当重的。
那么刘基有问(wen)必答,就证明他确实能知过去未来(lai)吗?这倒也未必。
例如某次出现了“荧惑守心”的天象(xiang),刘基便请求朱元璋下诏(zhao)反省自己为政不当之处;某次大旱不雨,他就请求审理那些滞留太(tai)久的旧案。
凑巧的是,恰好朱元璋(zhang)按他说的解决了旧案中的冤屈不平者(zhe),大雨随即就降了下来(lai)。
又有一次,朱元璋打算要处(chu)罚一些人,刘基请问原因(yin),朱说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梦(meng)。
刘基便把这个梦解释(shi)为“得土得众”,建议朱元璋暂时不(bu)要动刑罚。
com果然(ran)三天之后,海宁(ning)就降下大雨。
朱元璋十分愉悦,就把(ba)原本打算处置的罪人(ren)都交给刘基,让他(ta)赦免释放了。
以上种种事件看似与天象相连,实际上都导向了(le)“劝说朱元璋为政宽仁”的结局。
刘基自己也曾经说(shuo)过“霜雪之后,必有阳春”,他(ta)认为天下已定,就应当(dang)用柔和的手段去确保与民(min)生息。
而(er)种种自然现象,或许(xu)只是他用来加强自己建议说服(fu)力的一种筹码。
毕竟刘基还有一个(ge)职务是太史令,负责(ze)编撰了《戊申大统历》,这(zhe)个工作本身就需要熟谙天文地(di)理的人才能胜任。
虽然如此,但俗话都(dou)说“风云突变”,哪怕是对(dui)历法极有研究的人,也很难保证每次都能预(yu)测无误。
事情出在一次(ci)大旱之中,朱元璋下诏要求群臣商讨求(qiu)雨的方法,刘基上奏说有兵士和工匠(jiang)死亡者,他们的妻子和尸骸都未能得(de)到妥善的处理,因此影响了“天和”。
朱元璋采纳了他的(de)进言,可是这次足足等了十多天,仍(reng)然没有降下雨来。
恰在此(ci)知名度时刘基的(de)妻子逝世了,他看出了朱元璋已(yi)有怒意,便以妻丧为理由(you)请求回到老家。
看似是(shi)某件具体事情引发(fa)的退居二线,实际上(shang),大多数王朝都难以避免鸟(niao)尽弓藏的旧事,朱元璋(zhang)和刘基之间似乎也不例外(wai)。
于是当朱元(yuan)璋问起自己的国祚如此敏感的话题,刘基会使用一种闪烁其词、模糊其(qi)意的方式来回答,也(ye)就不足为奇了。
毕(bi)竟在封建社会,已经有无数人用(yong)自身经历诠释过(guo)伴君如伴虎这个(ge)道理。
陈(chen)四与“四年”当朱元璋正(zheng)式成为皇帝之后,由于(yu)权力的争夺,也由于上位者固有的(de)疑心,曾经肝胆相照(zhao)、共同打下天下的部下,有不(bu)少人或者背叛了他,或者被他杀死。
一次又一次“兔(tu)死狗烹”之后,孤家寡人的感觉促(cu)使朱元璋逐渐变得越来越孤僻和多疑(yi)。
或许是为了掌握自己(ji)的帝位和命运,朱元璋向刘基询问,自己能有多少年的皇帝(di)运。
刘基的答复看似明确,却也多少有(you)些故弄玄虚之处——他说朱(zhu)元璋原本应有35年皇位的时间,但却被人“偷走”了(le)四年。
像朱元璋这样强势的人,自(zi)然不会被偷走的四年(nian)时间置之不理,然而关于这四(si)年的具体情况,刘基却表示自己(ji)也无法得知了。
所谓求人不(bu)如求己,反复回忆之下,朱元璋(zhang)还真的回忆起了幼年(nian)时的一件旧事。
原来朱元璋儿时家境贫寒,不得不(bu)帮各种富人干活来(lai)换取一口饭吃。
曾经有一次(ci)他到一条河边,打算钓鱼(yu)来充作口粮。
然而那(na)一次也不知道是运气特别好,还是确实有什么(me)吉祥的征兆,朱元璋一口气钓上了(le)35条鱼,他把这视为(wei)贫寒人生中难得的意外之财。
不过在回家路上,朱(zhu)元璋偶遇了同村一个名(ming)叫陈四的小伙伴,没有人不喜欢可以(yi)打牙祭的荤腥,陈四便偷偷从朱元璋(zhang)的筐里偷走了四条鱼。
多年之后,朱元璋再回忆(yi)起这件旧事,于是怀疑当初自己钓上(shang)那35条鱼,就是自己的皇帝(di)运,而偷走自己四条鱼的小伙伴陈四,就是那失去四年的罪魁祸首。
如今的朱元璋已(yi)是皇帝,想要找到儿(er)时的小伙伴自然不是什么难(nan)事。
所幸这个小伙伴陈四(si)的头脑也十分灵活,他一番辩解,把幼年的朱元璋比喻成了尚(shang)未风云遇合的真龙。
朱元璋亲眼看到(dao)这个儿时玩伴衣(yi)衫褴褛,不免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shi)不是太过异想天开,再加(jia)上陈四的辩解也引发了一些故旧之(zhi)情,他最后便不再追究此事,甚至(zhi)还想方设法让陈四往后的日(ri)子好过一些。
这样一(yi)个看似“预言”的关键大事(shi),最后也就大事化小(xiao)地过去了。
刘基的结局或许,在刘基给朱元璋的答(da)复中,本身就藏着(zhe)一些模糊不确定的东西。
毕竟朱元璋不同于那(na)些生在深宫的继(ji)承型皇帝,他从底层摸爬滚(gun)打上来,一生见过的人(ren)、遇见的事比世上大多数人都要丰富(fu)得多。
在这些人和事里(li),总有人能让朱元(yuan)璋认为与那“丢失的四(si)年”有所关联,即使(shi)不是陈四,也会有张四、李四或者王(wang)四。
今天仍然流(liu)传着关于“珍珠翡(fei)翠白玉汤”的段子,也是类似(si)这样的事例。
虽然自从朱元(yuan)璋统一天下之后,刘(liu)基就已经显露出韬光养晦(hui)的苗头,既不要太高的封爵(jue),也不领太多的俸禄,但该来的躲不(bu)过,他还是遇到了(le)身为功臣的尴尬局面。
回乡归隐之后,刘(liu)基每天只在家里饮酒下棋,绝口不提当(dang)初的光辉岁月。
就连当地的县令(ling)想要去拜见他,他也总(zong)是托辞不见。
后来县令穿上平民的(de)衣服上门,刘基让子侄们(men)捧出小米饭来招待他,然而一听到(dao)对方表露身份,刘基立刻就(jiu)告辞离去,避免和对方交(jiao)谈。
有人推测,这(zhe)是因为刘基在为官之时性格(ge)太刚直,又嫉恶(e)如仇,所以归隐(yin)后才全方位低调、避免(mian)招来他人忌惮。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shi)没能逃脱左丞相胡惟庸的(de)算计。
后世不少人认为(wei),即使史书中的信息将刘基死因(yin)指向胡惟庸,但以朱元璋对(dui)朝政的控制力,如果没有他(ta)的默许,胡惟庸也未必就敢授(shou)意对这样一位前重臣下手。
刘基死后(hou),仍然掌握权柄的朱元璋君臣也(ye)未能得到圆满的结局。
在轰轰烈烈(lie)的“胡惟庸案”中,胡惟庸倒台(tai),这一案株连甚广(guang),被后世称为明初四(si)大案之一。
而朱元璋自己,在当满31年皇(huang)帝之后也溘然长逝,由于太子朱(zhu)标早逝,帝位被传给皇太孙朱允炆(wen)。
为了自己的利益,建文帝要削藩,而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则(ze)发起了“靖难之役”,这场(chang)战争从建文元年打到了建文四年,正(zheng)好四年。
最终朱棣获胜继位,建文帝不(bu)知所踪。
为了否认这四年(nian)的法统,朱棣将建文朝的四年归入(ru)洪武朝之中,而众所周知“洪武(wu)”正好是朱元璋的年号。
传说中“四条鱼”象征的四年皇帝运,最终历史(shi)给出了一个全然不同的解释(shi)。
对此只能说,真实的(de)历史比小说还要富(fu)于戏剧性,而像(xiang)当初朱元璋那样为了一个语焉(yan)不详的“预言”费尽心思(si),实在也是大可不必。
参(can)考文献:《明史 卷一百(bai)二十八 列传第十六》;
《青田名人:刘基》;青田县官网; 2021-07-21 11:03: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