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夏夜来临的时候,只要你稍作留神,便能听到一种凄凉哀愁的鸟鸣,这种鸟就是布谷鸟,又叫大杜鹃。听大人们说,它每夜都要鸣叫到口吐鲜血方才停止呢。
鸟儿为什么这样伤心?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里住着一户姓王的人家,这家主人的妻子产下婴儿后因难产就去世了。丈夫精心抚养着孩子,日子过得挺艰难的。因为妻子仅给他留下这一根独苗,他就给孩子起了个名字——王根。
一年春天的一个黄昏,一位年纪大约三十上下的女人来到了王根的门口,她脸面消瘦得让人担心,衣衫褴褛,左手拄着竹棍,竹棍的一端已经裂得很厉害了,另一头裂得更长更开,却高出了她的蓬乱的浊发。她右手提了只破烂的小篮子,篮子里放了一个半边早已破碎了的黑瓷小碗,脚上靸着一双没有后跟的烂鞋。她依靠在王根的门框上,有气无力地哀求道:“”给我打发一点吧,主人家行行好吧,随便什么打发一点吧。”然后就眼巴巴地等待着主人的反应。
王根的父亲听到讨要的哀求声,来到门口一看,原来是一位女人,他不由心里一喜,于是上前和蔼地询问她的家庭情况和住址,并让王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洋芋送到女人手中,女人带着饥饿后的感激之情,也不管什么难看与雅观,两口便扒完了,略略有了点精神,便泣不成声的告诉了她的身世。原来她的家乡连年旱灾,今年又颗粒无收,大批大批的人家拖儿带女流落他乡,行乞讨要,大部分已客死了。她丈夫与孩子们同样没有躲过这场灾难,也在半路上相继去了,他孑身一人,左思右想,毫无办法,草草掩埋了他们的尸体,又只好重新操起了讨要这个营生,看得出她的内心是极度痛苦的了。
王根的父亲听了女人的叙述,回想起妻子惨死的状况,不免同病相怜,潸然泪下,于是将她请到家里,又盛了满满的一碗洋芋,让她吃了个满饱。
天已经黑了,她犹豫不定地站起来,欲走不走地问道:“主人家,孩子他娘怎么不在家?”一股悲伤的泪水立即从王根父亲的脸上涌了下来,王根扑在父亲的怀里,大声哭喊着要妈妈要妈妈,王根的父亲只好断断续续地将妻子的死因告诉了她,末了他说:“大嫂子,天也黑了,你看我是一个孤身男子,也不好留你在家里过夜,不过我这儿不远还有一位老奶奶,一个人住着,你跟我到她那儿去过个夜,等明天天明了再去讨要。一个人路上要千万小心。”
她的泪珠如线一般地顺着消瘦的面颊流淌了下来,她真不敢相信,他这样一个苦难的男人对她竟如此的关怀。如果,如果……唉,她也抬起头来,用异样的似感激又似惊奇的复杂的目光盯了他许久许久,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在老奶奶的撮合下,这一对患难的男女组成了一个人类历史上最原始又最简单的生活方式,重新过起了艰难的日子。
王根又有母亲了。
不上一年,她就给王根生了个弟弟,起名王林。王林快两岁的时候,王根已7岁了,兄弟俩整日间一块儿玩耍,日子随着风调雨顺的照顾 ,也渐渐地好了起来,可就是有一点,王根从来不跟弟弟睡一头,王根每天晚上随父亲睡觉,王林每天晚上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即使白天王根也是从来不离开父亲的,父亲上山他上山,父亲下地他下地,只有王琳与妈妈整日料理着家务。
冬天来了,总是王林先穿上了棉衣——妈妈说,王林太小。
春天来了,总是王林先穿上了新衣——妈妈说,王林最小。
有着好吃的,妈妈总是尽量让王林吃个够,剩下了才给王根吃,可从来没见剩过。王根稍不听妈妈的话,妈妈就抡起巴掌,有时连饭也不给吃。因为王根最大,要给弟弟做一个好样儿,不能不听话。
可王林的心里总是惦记着哥哥,后来每次吃什么好吃的东西,他都要偷偷给哥哥留一些,可哥哥从来不吃,还是让给了弟弟。
这年春天的一个早上,妈妈趁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分外亲热地将两个孩子叫到面前,摸了摸王根的小头,亲了亲王琳的脸蛋,然后说:“孩子,你们两个都大了,也该学一点种田的本领啊,好替你父亲分担一点家务了,我今天给你们每人一升芝麻,你俩带上干粮一块儿去东边十里处的咱家的那块荒田里去种。谁种的先出苗,谁先回来;谁的后出苗谁就后回来。要是出不了苗就不要回来见我!快去,你父亲也在那儿,一路上要千万小心!”
王根接过母亲送给他的一小袋芝麻,扛起锄头,带着火柴,别着镰刀,背着干粮,准备出发。当王林接过母亲送给他的芝麻袋的时候,他看着母亲盯着他久久不肯离去的目光,又看了看母亲暗示他的那袋芝麻,狐疑地跟着哥哥走了。他们走了一程又一程,赶了一趟又一趟,布谷鸟晚上一直叫是什么情况翻过两座大山,便来到了一条大河边。看看太阳已是正午了,两个孩子又饥又渴,他们舀起清凉凉的流水,抹了两把脸,喝了个痛快。
“哥哥,咱们吃点干粮吧!咦,哥哥,我在家里的时候妈妈经常给我炒芝麻馅儿,怪香的。咱们现在就着芝麻吃馍吧。”王林对哥哥说。
“芝麻是让咱们种的,可不敢吃。”王根不同意。
“少吃一点嘛,哥哥!”
“好好好,少吃一点”于是他们就各自抓了把自己所带的芝麻就着吃起了馍来。王林鼻子最灵,他先闻到了哥哥的芝麻比自己的香,就说:“哥哥,你的芝麻怎么这么香,咱们换一下行吗?”王根想:都是一样的芝麻,换就换吧,于是他就将自己的芝麻给了王林,王林也将自己的芝麻递给哥哥。
他们又赶了几里路程,穿过一片密林,终于找到了那块荒地,但父亲却不在这,他俩呼喊了很久还是不见父亲的影儿,于是就抡起锄头各自种下了自己的芝麻,等待着出苗的那一天。
天快黑了,哥哥领着弟弟找到了一个喇叭形的山洞,洞口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爬进去,里面却比较大,他俩早早地钻进洞内,用石板堵住洞口,准备在这儿过夜——这些都是王根跟父亲学到的。
晚上狼虫虎豹怒吼着,雀儿鸟儿突然鸣叫一声,呼啦啦地从树丫间窜去树林里,不时发出一声怪响,王林吓得缩作一团,王根就将他搂在怀里。一连几个晚上也平安无事,可是第八天晚上,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霎时暴雨倾盆,他们俩缩着一团,王林不停地哭着。他们所带的干粮只能够吃六天,幸亏细心的王根节俭,他们兄弟每天的日子还是不十分饥饿。
早上,当各种各样婉转的鸟鸣唤醒他们的时候,雨也停息了,太阳早已照耀了大地,暖烘烘的,他俩走进芝麻地一看,呀,出苗了!再仔细一看,弟弟的田地里一根儿也没出,弟弟急得哭了起来,他这才知道了继母的用意,他看看满脸沮丧的弟弟,劝道:“没出就没出,反正只有咱俩知道,咱们一块回去就说,你的出了,我的没出;要么你回去,我在这再等几天吧!”
“不行,哥哥,我怕。咱们一块儿回吧,回去就说咱们的都出了,妈怎么会知道呢?”王根想了想,决定回去,看她怎么样。
于是兄弟俩一块儿回到了家里。“妈妈,孩儿回来了!”妈妈正在想着儿子,突然听到叫声,心中不由一喜,可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王根的时候,不由又一愣:他怎么也回来了?难道他种的芝麻也出了吗?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给王根的芝麻已经炒过了,怎么会出呢?于是她问王根:“你们种的芝麻都出了吗?”
“都出了,妈妈.王林抢先答道。“王根,真的都出了吗?我明天可要与你父亲一块去看看,要是没出,你可小心!”她说着这最后一句话,牙齿咬得很紧,几乎是挤出来的。
“不,妈妈,我的没有出。”王根终于说道。
“不,妈妈,原是我的没有出。在路上的时候,我将我的芝麻还给了哥哥,哥哥将他的给了我,谁知种下就没出。”王林说道。
“不许你胡说!”妈妈瞪了小王林一眼,又逼着王根儿问:“真的换了吗?”
“嗯。”于是妈妈拉着王林回到里屋,又不放心地问问路上和过夜的情况。妈妈瞪了王林一眼,低声骂道:“真是没出息的东西,妈妈的眼色你难道忘了不成?”便气轰轰地做饭去了。
这天晚上,月光分外的皎洁。临睡前,妈妈说是两个孩子这几天太辛苦了,便拿出了两条绣花枕头,一条红花的,里面装了荞麦皮,软软的给王林枕;一条绿叶的,里面装着一截儿木头,硬硬的给王根儿枕,由于他俩在一块已过了八天了,今天晚上妈妈同意她俩睡在一头,妈妈睡在另一头。王林想到哥哥这几天受苦受累的情景和对自己的好,看着哥哥枕着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怪可怜的,便趁他睡熟的时候,悄悄地将自己的枕头塞到了哥哥的头下,将哥哥的枕头抽出来自己枕着。
夜已深了,孩子都睡熟了,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着这几年来辛辛苦苦的日日月月,多亏他父子二人的收留,自己也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家中的丈夫和那个女人不知现在怎样了?她背着这个丈夫不知流过了多少眼泪。现在日子虽然好了,可全家不能团圆,加上王根又大了,也该娶媳妇了,老头子最近又得了肺结核,这一年不知要花多少钱啊,并且房也烂了,人也残了,唉,女人啊,命也真苦,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争一口闲气,何必独自一人出来讨要呢?又如何要骗这个可怜的老头呢……嗯……一不做二不休,我既然已将他俩整治了一番了,老头子要是回来还能原谅我吗?干脆……想到这儿她又仔细听了听,两个孩子是睡熟了;再用脚蹬了蹬,未见动静。她于是摸下床来,操起床下压着的那把菜刀,狠命地向睡在木枕上的那个王根砍去,然后很快地将尸首藏在了那口破缸里。早晨等她来到亲生儿子跟前正准备甜甜的吻他一下的时候,她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原来是王根!
她惊呆了,一气之下自己觉得也无脸见人,就拿起一根细绳悬梁自缢了。她的阴魂化作
一只鸟儿,每年夏夜来临的时候,它就彻夜地哭泣着:“我儿错剁!我儿错剁!”一直把嘴叫得出血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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